撰稿：梁山泉... 攝影：韓. 強

他是一名鄉村教師，44年教書生涯，從未請假，一朝累倒講臺上；她是一名茶商，放棄他鄉生意，千里回程，從此人生先盡孝……他們是父女，父親劉文筆，從三尺講臺到醫院病房，為教育事業嘔心瀝血；女兒劉雪琴，從千里迢迢回鄉探父，為孝順父母決心從頭再創業。

父親劉文筆，現年65歲，執教于湖南省張家界市慈利縣金巖鄉中坪村小學。早在五年前，年滿60歲的劉文筆就達到退休年齡，那時的他已經當了近四十年的教師，在中坪村小學，執教近六年時間。

中坪村是金巖鄉最為偏僻的村莊，山高路遠。每周徒步四十里、全校十二名學生、五個年級、僅一名教師……這一組數字是劉文筆執教中坪小學的真實寫照。因為只有一名教師，因此學校大小事務都是他一手抓，從勸學到教學，每天除了上課，還要為學生做中餐，有些學生年紀小，甚至連上廁所之類的事情 都需要老師幫忙，很多人笑稱：“在這里當老師，是既當爹又當媽！”

也正是這種現狀，劉文筆退休之后，再也沒有教師愿意來此執教了。有學生，沒老師。這可急壞了中坪村村支部書記和一些學生家長，經過商議，他們登門拜訪劉文筆，請劉文筆繼續留校執教。

多年來，因為教書，劉文筆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學校里，和家人聚少離多。現在，終于退休，本可和家人團聚，安享晚年，可面對村支書和一些家長的苦苦請求，劉文筆想到大山深處的十多個學生無人管，便不顧家人的反對，答應了下來。并約好，等新老師一到，立即辭職，可沒想到的是，他這一干，就是五年。

中坪村小學條件艱苦，從劉文筆家往中坪村徒步要三個小時，需穿越六個自然村，一路上山勢陡峭，每周，劉文筆都徒步往返一次。在學校，無論寒暑，早上六點，劉文筆就開始起床，洗漱完畢，就有孩子們陸續到來，八點正式上課，接近中午，劉文筆要一邊安排學生自習，一邊為他們準備午餐。有時候，年紀小的學生還需要他喂飯。吃過午餐，趁學生們在教室午睡時間，劉文筆方才自己吃飯，清理碗筷。下午上完課，一天的教學就基本結束了。在這里，尤其是雷雨天或下雪天，有些學生上學路上需要翻過幾道山梁，常常，劉文筆會親自接送有些較偏遠的學生，保障他們的安全……

十多年來，在中坪村小學，劉文筆兢兢業業，條件雖苦，可教出的學生成績卻常常在全鄉名列前茅，深受當地家長好評。劉文筆說：“當地家長對我都很好，看我一個人住在學校，常常給送菜、送肉，像家人一樣關心我！”直到2015年3月底的一天，劉文筆因為胃部大出血，病倒在了講臺上。在醫院檢查之后，醫生建議他住院治療……

父親病重住院，在新疆做茶生意的女兒劉雪琴連夜趕回。

從小，在父親劉文筆的熏陶之下，劉雪琴知書達理，尤其對家鄉的高山茶很有興趣。于是，在讀書畢業之后，她選擇了茶，作為自己的事業。多年來，劉雪琴在外打拼創業，對家里日漸年邁的父母一直放心不下，如今父親病倒，劉雪琴急忙回家，趕到父親病榻前。

見到女兒回來之后，劉文筆如釋重負：住院幾天，他還一直牽掛擔心著大山里的12個學生呢！還沒等女兒呆上十分鐘，他就說出了這幾天一直壓在心中的想法：“閨女呀，我在醫院問題不大，你先去中坪村小學給學生們代幾天課吧，不能因為我生病而耽誤他們了……”

望著父親憔悴的面容，父親的這番話讓劉雪琴心中如打翻了的五味瓶，五味雜陳！劉雪琴自然明白父親視學生如生命的個性，為了不讓父親過于擔憂，安排好醫院里的事情后，她便從市區出發，當天趕往中坪村小學。

“甘傳天下口，貴占火前名。”劉雪琴記得，這是小時候父親所教的關于茶的詩句。一路上，家鄉熟悉的景物，讓往事再次浮現在她的眼前。還記得小時候，周末，父親帶著她去山上的高山茶園采茶，告訴她很多關于茶的知識，也正是這些兒時經歷，讓她對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。后來讀書畢業，就進入茶行業，就連后來選擇在新疆做茶生意，也離不開小時候父親對茶葉和絲綢之路的描繪。

如今，二十年過去了，當年的中年人早已變得體弱多病，而那個小姑娘，也出落成一個溫文爾雅的漂亮女人。時間轉眼即逝，父親躺在病榻的情景，讓劉雪琴難以忘懷。她陡然覺得，舍棄自己，滋養別人，父親何嘗不是這漫山遍野的青青綠茶呢？而“甘傳天下口”的詩句，難道不正是這些年來，父親作為教書先生的真實寫照么？

來到學校，劉雪琴見到了父親提到的十二個學生，從三歲到八歲，從幼兒園小班到小學二年級，劉雪琴成了一個有12名學生的代課老師：早起、照顧學生的生活、給學生做飯盛飯、給最小的學生喂飯、教學……對于劉雪琴來說，這是第一次親身體驗父親幾十年的教學生活，體會父親的育人之心。直到一周以后，從廣東辭職回來的二哥劉運多過來替代她。

從學校出來，劉雪琴立即做出了一個決定：這次回來了，就不走了，她果斷放棄了新疆的茶事業，和家人一起，從此長久回到張家界，回到家鄉，好好陪著父母一起生活。

隨著父親病情逐漸好轉，劉雪琴也長舒了一口氣，這時，一位朋友在聽說她和他父親的故事之后，為她放棄事業回家盡孝的舉動所感動，邀請她一起在本地經營一家茶舍，這樣，既方便照顧父母，又能繼續自己的夢想和事業……

一個是年逾古稀的教師父親，一個是追逐夢想的茶商女兒；一個身在病榻上，卻念念不忘自己的學生；一個身在他鄉，卻時刻放心不下自己的父母……他們真實的故事，不僅是父女情深，更是父女對各自事業和夢想的赤誠。

“一片冰心在玉壺。”如果說，生活是一盞玉壺，那么，在這盞用歲月鑄就的玉壺中：冰心可見，“琴”心也可鑒……